作者：肖运锬

1979年2月15日上午10时整，云南曼麦农场，橡胶林阴翳蔽日，大雨如注。13军38师114团全体官兵整齐威武地排列在低洼的平地上，等候着庄严的出征宣誓仪式。

天空中，狂风卷积着乌云，如翻江倒海一般。跳跃的闪电如金蛇狂舞，像要撕裂浩瀚无际的苍穹。密集的雨点犹如数不清的黄豆粒，“啪啪啪”地打在树叶上，发出刺耳的声音。官兵们的军装，早已被雨水打得透湿。大雨中，人们几乎无法睁开眼睛。

【资料图】

即将奔赴战场的官兵们，人人意气风发，个个军容严整。全团官兵清一色的光头，打着绑腿。按照规定，副营长以下的军官，除指导员外，其余军官一律打绑腿，除原有配备的手枪外，还一律加佩五六式冲锋枪，这样不但显得十分干练和精神，更重要的是在前线率队冲锋陷阵时更具有实用性和战斗力。

38师114团团长范欲南（左）和政委李世占（右）

在简短精干、庄严肃穆的出征仪式上，团长范欲南刀砍斧切地下达了作战命令，简明扼要地通报了敌情，有条不紊地明确了作战任务。全团的作战任务是，从吉旦偷渡红河，沿孟珊、代乃挺进至奔西爱、威龙松地区，强力阻击增援的越军316A师，同时堵截溃逃之敌，保障主力部队达成围歼越军345师之目的。

接着，团政委李世占慷慨激昂地进行了简短的动员。李政委的话音刚落，参谋人员“呼啦”一声展开了鲜艳的军旗。全团官兵在参谋长梁显文的引领之下，面向军旗庄严地宣誓，表达了牢记军人职责、一切行动听指挥、不怕流血牺牲、坚决完成作战任务、不辱使命和为军旗增光添彩的坚强决心。那铮铮誓言掷地有声，惊天地，泣鬼神，如滚滚春雷催人奋进、动人心魄，久久回荡在深山峡谷之中，萦绕在山寨密林之上。

别看这支队伍如此威武雄壮，但其中很大一部分，还是刚刚从地方上招募进来的新兵。1978年底正值冬季征兵，恰逢此时，对越自卫还击作战紧急启动。各参战部队紧急进行统一的扩编、整编，所以新兵的比例很高。在乙种编制部队，即使是不少老兵，也因为当时部队参加地方建设和社会管理，军事训练往往也只是停留在军容军姿、队列操课、射击瞄准这些较浅的层面，实战需要的战技术训练很缺乏。

在此背景下，114团作为原来的南方乙种团，在接受参战的紧急任务后，临时扩编为南方甲种团，所以一边星夜向南开进，一边沿途补充兵员，接收武器装备。

庄严的出征宣誓仪式完毕之后，各营、连依序回到驻地做好出发准备。前些日子还对出国作战顾虑重重的新兵，经过近期的学习训练，特别是出征宣誓仪式的鼓舞，一个个也是信心倍增、斗志昂扬。从川渝出发时才补入的成都籍、贵州平坝籍新兵，经过短暂的集训和向南开进时的教育影响，思想都比较稳定。

到了中越边境后，新近补充了两个地方的新兵，对参战则有些意外，他们说，接兵团招兵时，原本是宣布他们去成都的，等他们到了目的地，才发现自己懵懵懂懂到了中越边境。他们中的一部分人，质问接兵人员为什么要欺骗他们？接兵人员摊开双手，摇摇脑袋，开玩笑地对他们说：“啊约，大概是铁道工人扳错了道叉吧！等上面调查清楚了，再找他们算账也不迟！”逗得这些新兵哭笑不得。

因为这批新兵总是说自己是被骗来的，要求将他们送到成都去。连队干部面对如此局面，一边给这批新兵作思想工作，稳定其思想，引导他们积极参加军事训练，一边将情况及时汇报给上级，以便弄清事实真相。

上级得知这一情况后，立即作了明确答复。原来其中有一个误会，这批新兵原本就是成都军区招的，按原计划，成都军区招来后，是要把他们分配到13军部队去。刚好这时，兵源严重不足的13军接受了南下作战的紧急任务，没有接到这批新兵，就奉命紧急出发了。所以，成都军区命令的接兵人员临时改变前进方向，直接带着这批新兵到了云南边疆，送到了在中越边境紧张备战的13军来了。

经过领导的解释，新兵们清楚了其中的原委，基层单位也做好思想教育，这些新兵也不再疑虑，投入到紧张的临战训练之中去了。

有一些在扩编中新组建的连队，其新干部、新兵的比例达到了60％至70％，而且都是陆陆续续补充进来的。那时，大家统一的都是“一颗红星头上戴，革命的红旗挂两边”的65式军装。一时间，干部与干部之间，干部与战士之间，战士与战士之间，互不认识几乎成了家常便饭。

好在，当时干部的上衣有四个兜，每个兜的纽扣隐藏于兜盖之内，而战士的上衣只有上面两个兜，而且每个兜的纽扣是显露在外面的，所以在这种情况下，只能用衣兜来分辨是官还是兵了。但对于干部，如果你不认识和了解的话，是分不清对方是哪个级别军官的，因为那时从统帅到基层排长，所有干部都是一样的着装，没有其它可以区分的标志。

连队干部紧张细致地做好工作，一个连队多达几十名新兵的思想稳定下来了，但要把他们教育训练成能冲锋陷阵、浴血疆场的勇猛战士谈何容易？所以，只能紧抓狠抓临战前的高强度训练。结合作战对象的军情和我军的任务，在训练时，尽量模拟越南北部丛林作战环境，进行负重爬山、越野、穿林、穿越水网沟壑等训练，从而使整个部队尽快熟悉技战术，适应作战区域的地形特点。

临战训练期间，干部们眼睛一睁，忙到熄灯。熄灯之后，还有许多夜间训练课目要完成，当天留下的各种日常事务还得及时处理。特别是那些新兵，光军事训练任务就非常艰巨，比如射击训练，要完成一至八练习，其它如投弹、爆破、土木作业、战场救护、互救等基本技能、战术技术的实战演练更是复杂，甚至在异国他乡对外国人的战场喊话等，都丝毫不能马虎。可以说，在极短暂的时间内，要教会新战士各种战场技能，简直不可思议。所以，很多新兵出国作战结束后，回到军营再从军容军姿、队列等基本课目开始补训。

1979年2月16日夜间，担任穿插任务的13军38师114团，先于其他兄弟部队开始出动。

一路上伸手不见五指，到处一片死寂，密林杂草中的鸟兽昆虫此时也隐身藏形、凝神屏气，默默地注视这支神秘队伍的去向。曼麦农场的职工及附近的乡亲们，则扶老携幼、掌灯秉烛夹道相送。在窃窃私语中，说不完的祝福话，道不尽的鱼水情。特别是在跨越沟坎路段时，手持灯烛的乡亲们，直接跳进水中，伸出钢铁般的手臂给子弟兵当“扶手”，生怕他们出现任何闪失。

曼麦乡亲真挚踊跃的支前行动，让114团出征的将士们更加坚定了必胜的信心和决心，同时也给征途上的官兵凭添了几许的悲壮，几许责任。出征宣誓大会上那慷慨激昂的氛围，又历历在目地浮现在每个官兵的眼前。

（特此鸣谢田红兵战友提供的相关参考资料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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